不如放弃

icefox

??第一次相遇，是在一次圣诞节朋友聚会后，在路边打车时，恰好他和一帮人也在拦车，两个陌生人莫名的竟然有了第一次的对视。
??半年后，她到外地参加行业内的一个培训，一个月的短训完成后，同行们闹着去喝分手酒。在一家有着浓郁地方特色的土菜馆里，宾客四散坐在大厅里，中间间隔一些植物或几盆花草。席间她借口上卫生间躲避着同行的劝酒，在拐过一棵绿色植物后，有乡音传至耳边，她侧目看去，正好碰到他回头，不期然间有了第二次的对视。显然他也是记得她的，对她点点头笑了笑，见她回应后便邀她一起坐，于是知道了他和同事来这座城市联系业务，正好和她坐同一趟火车回家。
??他是她喜欢的类型，挺拔、阳光，言谈得体而不失幽默。她是他喜欢的样子，文静、秀气，小巧娇弱却不乏个性，两个人一见如故，同行一路，竟然冷落了他的同事。
??于是，两个人便熟识了起来，她是电台的节目主持人，他是一家公司的业务员，经常奔走于各大城市之间。
??她从小在优裕的家庭环境中长大，模样好，学习好，是父母心中的乖乖女。他在单亲家庭中长大，年少丧父与寡居多病的母亲相依为命，贫困的家庭使他过早地承担了养家的责任，但生活的重负丝毫没有磨灭他乐观、开朗的个性。虽然这样，不同生活轨迹，性格迥异的两个人仍然默默地相爱了。
??由于工作的原因，他经常出差，但是只要在这座城市，他就会送去丝丝的关怀和体贴，下雨时为她送去一把雨伞，散步时走在她的左边，点点细微的举止甜甜地融化着她的心。
??认识后的第一个冬天是他的生日，他很早就作了安排，推辞了出差的任务，要把她带给母亲认识。她也精心地准备了生日礼物。
??他的家在老城区，要经过一个个曲折的小巷子。屋子里摆设虽然简陋，却收拾得还算干净整洁。他的母亲面容憔悴，行动迟缓，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久病不愈的人，但有着一双很锐利的眼睛，盯着她时让她不寒而栗。闲谈中讲到旧事，他的母亲一再强调他们家虽然穷，但也是懂规矩的、非常讲究礼数的人家，长幼尊卑有序，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，以前他父亲在世时，只管着在外面干活，家里的事情都由母亲操持，上侍奉公婆，下养育子女。她现在老了，身体也不好，只等儿子成了家就可以松松快快地安度晚年了……母亲在那里说着，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。直觉中她感觉到了女人对她的敌意。她的心如浇了水一样，一点一点地冰凉下来。
??其实，十岁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家庭的阴影之中。爷爷早逝，父亲姐弟几个由奶奶一人拉扯大，在那个困苦的年月里，奶奶吃了多少苦可想而知，父亲能够感知奶奶的苦，所以特别懂事，什么事都依着奶奶，包括上什么大学，学什么专业，都一一和奶奶商量，尽量尊重奶奶的意见。只有一样，就是与母亲的婚事没有完全依照奶奶的意愿。所以，从过门那天起，母亲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。奶奶嫌弃母亲，不是说她的菜炒咸了，就是说家里收拾得不干净，不是说她花钱大手大脚，就是说对父亲照顾得不仔细……开始父亲还替母亲辩解几句，或是背地里哄劝一下母亲，再后来奶奶唠叨时，父亲干脆就躲到房里去看书，甚至与奶奶一起数落母亲。不知有多少次她看见母亲偷偷地抹眼泪。有一次在外婆家，半夜里被母亲的啜泣声惊醒，就听外婆对母亲说：“孩子都这么大了，你就忍一忍吧。寡母带大个孩子不容易，尤其是儿子，是被她当成一生的依靠和寄托的，不自觉中怎么能容忍另外一个女人与她分享儿子的爱呢？”从那天起，她就知道了母亲生活的苦。直到奶奶过世，家中才恢复了宁静和祥和，但母亲的一颗心已被伤得千疮百孔。
??回到家里，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串钥匙，端祥了很久，叹了口气，扔进了抽屉。这是她刚刚分到的住房钥匙，面积虽然不大，但通风好，采光好，因为是一楼还带有一个小院，春天来了，在种满花草的小院里，一家三代四口与绿树红花相互辉映，那是一幅多美的图画呀！她本来是要把钥匙交给他和母亲，在空气新鲜、阳光充足的居住环境里或许对他母亲的风湿病会有所帮助。可是……为了爱，她可以轻视名利，可以不计较出身，但是她实在不愿意他们的爱情纠缠于一种持久的假想的争夺战中。她实在不知道他们单纯的爱情在这场家庭争夺战中又能走多远呢？所以，不如放弃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