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鹤与飞

武昌文竹

天光极亮，天上的白云被闹腾得一脸嫣红。　　
　　那该是黄昏。凡明与暗间，一准有大美的颜色。穿白裙的我，象鱼，不是在走，而是在游；云一样也在游，而是在风中。云能走，我也能走；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风。　　
　　每天我都会在黄昏时分，去看那些树。沿着人行道走着，听它们与风，用它们的语言交谈。　　
　　每一棵树在夏天必经历了午日的酷热。但它们还是那么伫立着，努力伸展着自己的枝叶。只要阳光不再炙热，便和雨后一样郁郁葱葱。　　
　　小桥旁，有株垂柳，低垂着万千枝条，碧绿得让人为之心旌摇曳。别的树都粗壮枝繁，唯独这株柳单薄柔弱。就树的实用价值来讲，柳树比不上樟树，更不能与松柏相论。不过，我天生地喜欢柳。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植物，就象从诗经里走出的女子。而“柳”字的发音，轻声上扬，分明就是活动的流水，飞舞的清风。我亲眼目睹了，那些翠绿的蕾颤抖着，在某个黄昏，一瞬间便喷出细长的脉线，来得那样地从容不迫。司空图的那些妙句似乎是专为这柳而在的：　　
　　饮之太和，独鹤与飞。犹之惠风，苒苒在衣。　　
　　而那些在风中的柳丝，细弱弱，恰似一只只鹤般，似乎随时都会飞走。　　
　　我想起家乡的公园里，种着许多的柳树。　　
　　袅娜的柳树，剪水为衣，抚风为琴，悠然得没有半点人间烟火。　　
　　每逢周末，当我独坐在它们身畔，学着它们听风。眼望远方，便会没了任何烦忧。　
　　天空的云，水中的柳，还有余光中的诗——　　
　　折一张阔些的荷叶　　
　　包一片月光回去　　
　　回去夹在唐诗里　　
　　扁扁的，像压过的相思　　
　　回家后，我认真地写下了一些字。那些云象鹤，那些柳也象鹤，而我的字就是我的心思，也是鹤。